[旧文抄录] 二〇〇一 ..

作者: 一了 <1liao3@funlang.org>
日期: 2002-01-01 北京, 2015-12-22 抄录

我打开抽屉，翻出一块布来。

那布是二〇〇一年，是从二〇〇一年撕下来的一片。

它卷在那儿，上面布满灰尘。我把它打开了，在空气中抖着。

于是，我看见有许多颜色掉下来。有蓝色，那蓝色里面又带着绿色，那绿色里面也带着红色，还有白色——就像是没有颜色的那种白色。

是的，那些颜色都是些没有颜色的颜色。

我又听见那颜色砸在地板上的声音。有笑声，有哭声，有温柔的低诉声，也有粗暴的咒骂声，还有——还有那——那似乎是丝毫声音也没有的那种声音。

哦，是的，那些都是些没有声音的声音。

我又把它放在地上，平铺着，因为我打算在上面走走。

啊，我走在二〇〇一年！啊哈，现在我看清楚了，彻底的看清楚了。我脚下躺着的就是二〇〇一年！

看哪，在我的脚下，写满的都是二〇〇一几个字，有大的，有小的，有纵的，有横的，也有交叉的，写得满满的一地。

瞧，那些字动起来了，像是爬得满地的小虫。

哟，越动越快了，进而都能够跳起来了。

可恶——看它们爬到我的脚上来了！它们笑着，叫着，又哭丧着脸，骂我，对我吐吐沫——它们爬满了我的遍身。

可怕！看它们多么凶狠！它们在我的身上用嘴拱着，又把那粗笨的尾部刺进我的皮肤。我的皮肤都争先恐后的打起皱来了。

哎呀，它们钻到我的肉里了！

我害怕了，全身发着抖。我想象着它们会吃我的肉，还在里面生产它们的卵。

我感觉到肉里动起来了。

唷——可恨！听，有声音！像是鸡雏啄着鸡蛋的声音。

嗨，有东西出来了——是疮，粉白粉红粉绿粉蓝的疮，像是魔鬼的笑脸！

啊，越长越多了，一个，两个，三个，啊呀，满身都长遍了！

它们越长越大了，你看，就像一个个小脑袋伸出来东张西望的样子！

它们有眼睛，那眼睛里分明射出二〇〇一几个字！

还有——嘴巴，它们在骂我——用最难听的话骂我，还咬我！

我怕死了，我不敢碰它，只有全身的肌肉不听使唤的颤抖着，还有许多汗水排着队拼命的挤出来。

有一个掉下来了，嘿，是顺着汗水掉在地上的。它在那里挣扎着，仿佛跑到岸上的鱼，拍打着尾巴，来回的跳，嘴里射出一朵朵骂人的咒语！

啊，我痉挛着，想动却动不了，也说不出话，叫不出声来，心里害怕得直想哭——但也哭不出！

天哪，我看到上帝了——他远远的走过来，没有形象，没有声音，但是——

他——来了！他轻轻的提起那布的一角——

哦，上帝！他用力一拽！

于是，我跌倒在二〇〇一年。